曾经年少时，读了太多的外国诗，也是从诗歌里去了解女人。那时的心目中，女人很美好，是可以与自己同在的天使。

　　一直记得自己记录在一本常看的书的首页上的一句歌德的诗：“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飞升！”我那时理解，男人遇见爱的女人，就会充满力量、方向与使命感，那是一种追求辽阔天际的远大事业的怀揣温柔的阳刚之力。曾经青春的我，就是带着这个幻觉中的女性，追逐着我的事业之梦。

　　如今，已知这是一个对女人的幻觉了。我不再以为我只是还没有遇见，不再能设想前路上还会有什么稀奇、什么意外。我不再能拥有诗意的眼睛，看见无数灿烂的笑容里还有什么神性。那些被诗人人描绘的美好的女人，其实都是或者离开了诗人的女人，或则是想象中的女人，诗人用幻觉滋养着女人，无论因为极度的欢乐或者极度的痛苦，激情总会产生幻觉。

　　弗洛伊德也许并非那么科学地得出结论：女人是最缺乏正义、道德与崇高感的人类。我理解，他是在说女人是极端现实的生物，缺乏超越了自我的抽象的道德感和正义感的生物，她们可以为孩子家庭牺牲、战斗、甚至失去自我，但决不会和男人一样为抽象的社会正义、遥远的未来、乃至于看不见的神去战斗。她们只相信那看得见的、可计算的、近在手边的东西，或者能兑现这些、可预计的、风险不大的属于“资本”的东西。

　　孩子丈夫家庭和金钱就是女人生存的意义，这是她们的幸福、梦想、安宁、骄傲与自大，也是她们的恐惧、烦恼、挣扎、自卑与怯弱，失去这些的女人会开始虚无颓废，追寻这些的女人信徒般地执着、痴迷。我们不知道该为她们感动，还是该为她们悲哀。

　　她们无反思地本能地如此，造就着无数为讨她们欢心而下降人类品质的男人、丈夫。据她们说，和猪男人一起，她们很幸福，尽管时常会不可避免地从内心里厌倦、唾弃这些猪。于是偶尔她们探出头来仰望，欣赏那些她们遥不可及的完美英雄。她们其实是从精神、美学、宗教与爱情里最少也最难获得幸福的一群。

　　女人确乎如波伏娃说的，不是生成的，而是变成的，是社会符码编程出来的。当一切符码的核心程序是金钱的规则的**，最有现实感而最缺抽象感的女性，无能跳出被编程、被加工、被体制化的命运。一个需要人们保持距离才不至于迷失自己的社会，最本能和现实的女人，不仅仅无能保持这个必要的反思距离，还是这个社会物化最具有数量优势的推手。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是这样了。

　　很早也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她们很少具有超越一己之悲的悲、超越一己之恨的恨。她们的美丽与歌唱也总是勾兑了金钱因素。

　　更早孔子也说，女人和小孩一样，亲近她她骄傲，离开她就埋怨。这诠释了卢梭的话：我爱的女人都离开了我。尼采对女人的厌倦也来自于有过类似孔子所言的遭遇。因此也有人说，成熟的男人的标志，就是轻视女人。

　　仿佛确实如此，我们看到太多的女人的爱，都是与埋怨联系在一起的；而女人的骄傲，确乎也是与一个男人对她的爱联系在一起，而且还必须补充：这个爱是有物质的，否则，依然会是埋怨。

　　幻觉是破灭了。等待基本也是无效的。我听见有个“成熟”男人对我说，女人是需要教育的。他没有替我说明，只是以家里的老婆为例。说真的，我不想去改造女人，那会爱的是自己不是女人。同样说真的，我也不想被女人改造，那被爱的也会不是自己。这是一种大量发生在这个社会里的隔绝吧。我有时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少年**要去读那么多的诗，像那些从未对女人有过神圣感的男人一样。（或者，应该多去读小说，据说许多小说正把女人的现实感加以赞美，以至于贬低了那些家庭、孩子之外的社会的抽象正义与道德，她们为保卫家庭孩子可以不顾别人的家庭孩子，据说这也是可以理解伟大品质。）

　　正是因为我有过如此美好的幻觉，至今，我无法接受不美好的女人。至今，我依然希望女人就是那首诗，尽管不是力量，但是是方向，是让在这如此喧嚣的世界里还能有一个可以获得拯救与超越的启示性的路标。女人，你就是清纯的目光和温馨的语言，女人，不就是妻子和母亲。

　　这应该才是这个**也是恒古以来真正的也应该的爱情，是一种救赎的爱情。其中，女人恰恰担负有比妻子和母亲更伟大的功能。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女人被赋予了神圣天使般的影像，为什么会有诗人那般地对女人的吟唱。所以，至今，我非常讨厌那种庸俗的、物质的女人，用自己的所谓爱情、美丽来换取某种生活奢望的女人，尤其，在这个世界，女人如果不从中觉醒，人类将没有精神，没有爱情，没有力气。

　　朋友说，这理想主义了，女人恰恰是推动这个世界世俗化、没有精神的人类。我想，当这个世界的崇高、正义、美好、德性的东西应该成为人们最有意义的东西的时候，并且使它们如同物质一样成为实在的现实的时候，最有现实感的女人，真的才会变成诗人眼里的女人。我想我是等不到了。本来，我这里也绝非就是为己的感叹与希望。

　　哎，这个**，或许真是爱情虚无主义者的天堂，爱情信仰主义者的地狱吧。我们已经看到，当女人的爱感觉里已经编入了物质的程序，勾兑了金钱的要素，当女人如此在物质与奢华里虚荣着自己的时候，男人就开始了以购买的心态来实现所谓的爱情。女人不断地拆解着自己，用各种爱的碎片的表象来交换她们需要的东西。男人则总是显示自己具有购买的能力，再“野兽”也不要紧，你看，满大街都是美女-野兽的结构。责任在谁？一个市场经济**的基本事实是：是商品造成了人们的消费，是商品引导和加工了人们的兴趣，而不是相反。

　　看着摆放在这里的满目的照片和附加的说明书，真的难以再有幻觉了。遇见许多开条件的女人的话语：你能够养活我吗？我可以做全职太太吗？你可以养我的房子和车子吗？说说你的家庭条件？说说你的工作？我孩子的未来你能够负责吗？还有，那些独白话语里隐含着的明白无误的条件性要求。越是有点好看的，越是条件要求更明目、更高。和所有商品一样，符合商品经济规律。

　　我不知道，谈恋爱还是谈生意了。

　　这些话写在这里，一定不会获得多数女人的好感。我很诚实，也很善良。更多的，我很绝望。

　　我再说一遍：我绝非仅仅为自己在悲哀、绝望，这个世界不只有我一个男人，我也只需要一个女人。

　　我也并非说所有的女人。我在说一种强势的趋向，具有数量优势的现象——却也被现实的女人误认为强势和大多数就是正确的——真是哭笑不得！